起源¶
动物学家习惯于实事求是地把动物当做动物来研究,即使对他们来说,一旦其研究对象换成了人,我们也难以避免带着人高傲的架子,把自己的主观感情带进科学研究中去。
只有在环境碎变时,猿类被迫退居空旷的原野,它们才可能向前进化。
气候变化,森林锐减,裸猿的祖先被迫选择要么死守森林,要么退出森林进入原野。
如果把牙齿和指甲加大,使之成为锋利的尖牙和爪子,就可以将其变成猎食的武器,如果发生这样的变化,移居地面的古猿就要直接与高度发达的猫科和犬科这样的专门的肉食动物的优点进行较量,其结果无疑是一场灾难。相反,它走的另一条路子,即是用制造的武器而不是天然的武器,这条路子走对了。
随着猎食复杂性的提高,出猎的时间逐渐加长,有必要放弃祖先漂忽游徙的生活方式。因此就需要一个固定的居所,以携带猎物回到固定的基地,雌性和幼仔在家里等待雄性猎食归来并分享食物。
于是,猎食的古猿变成了一种据守领地的猿类。他的整个性行为模式、育儿模式和社会模式都受到了深刻的影响。他原有的漂忽不定的采食水果的生活方式迅速消退。他已经脱离了森林中的伊甸园。他成了背负责任的古猿。
倘使我们对自己上述的进化史能够接受,那么有一个事实就醒目地突现出来,这就是:从根本上来看,我们起源于灵长目中的一种肉食动物。
我们从素食性动物转变为肉食性动物(在此举了大熊猫由肉食转变为素食的例子,维基里查到,大熊猫不以肉为主食是因为有一个基因失活,导致无法感觉肉类的鲜味,但它的消化系统仍然是食肉动物的消化系统,因此是靠肠内细菌分解竹叶且大多未经消化完整而排出;因竹叶热量低,要花费大量时间进食,同时为免浪费热量,通常保持静态生活和避免与同类来往)。
这种剧烈转变所造成的动物,具有双重人格。一越过两个物种之间的阀限,它就一头扎进其新的角色,带着巨大的进化能量迅猛前进——它变得太猛,所以它仍然携带着许多原有的特质。进化的时间不充分,它来不及甩掉原有的一切特征,只顾着匆匆穿戴上表面的特征。
要完成一个完美的富有戏剧性的新型的物种,要花费几百万年的时间,那些走在前面的先驱通常是稀奇古怪的混杂的四不象动物。裸猿就是这样一种混杂的四不象。
灵长目和食肉目对比¶
| 灵长目 | 食肉目 |
|---|---|
| 视觉最强,吻部缩短使视野大大拓展,有分辨力很强的视觉;因食物为静物,捕捉静物细微差别的能力胜于食肉目;味觉出色;听觉不重要,所以耳朵不能转;嗅觉太弱 | 听觉嗅觉灵敏,善于捕捉动态事物 |
| 适合攀援,不适合地面疾速奔跑,不适合长期体力活动 | 出色的扑弹跳力,强壮的爪子,锋利的尖牙 |
| 进食分散在一天之中很多时间;需要迁徙寻找食物资源,无保存食物的习性;由于食物静止不动,必须分开觅食 | 可适应长期断绝食物和暴饮暴食交替的情况;以简单的方式储藏食物 |
| 粪便不如食肉目臭,没有处理粪便的习性,随时迁徙,所以不关心窝内卫生 | 粪便气味太重,会把粪便掩埋或排到很远的地方,保持居所清洁 |
| 没有成群出猎的习性,竞争和称霸是家常便饭,有竞争机制,但不太需要合作精神;不需要远距离迁徙;不是典型的严守领地的动物 | 发展出可遗传的强大的机制:不对同类使用致使武器 |
| 长虱子 | 长跳蚤 |
因为感觉器官和身体形态不适合在地面生活,但裸猿的大脑极为出色,在普遍的智能上胜过其他食肉目,借助直立行走,改造了手脚,获得了可能成功生存的条件。
为了让大脑发育完成,裸猿把婴幼期拉得很长——幼态持续(neoteny),即婴幼期的某些特征保存至成年期。
对你我来说,性成熟之后,大脑发育还要继续10来年。但是,对黑猩猩来说,生殖能力活跃之前,大脑发育就已经完成六七年之久了。
自然选择对有助于物种生存的任何幼态持续机制,都会起推动的作用,以利于物种在敌对和困难的环境中生存。
光有父母的教诲还是不够的,还需要遗传基因跟上去。倘若遗传基因所控制的变化没有发生,那么对狩猎猿幼崽所灌输的新的教育,必然象希腊神话里西绪福斯王死后所受的惩罚一样,是一场徒劳的永远无法完成的任务。后天的文化训练能取得丰硕的成果,但无论大脑的高级中心是多么精妙绝伦的机器,它仍然需要身体低级部分的变化来扶持。
对于先进的食肉目来说,觅食和进食是分离的动机系统,彼此只有一定程度的依存性;对采摘果实的灵长目动物来说,从觅食到进食紧紧相接,时间短暂,不必分离开成为两个动机系统。
狩猎猿必须要改变做为自然食草类的习惯:¶
- 必须像食肉目一样,把觅食和进食分开
- 改变自己饮食行为的时间安排
- 必须储藏食物,辨别方向,把排泄转为隐私
- 必须加强交际和合作的冲动
- 制造出来威力大的武器,就必须创造出表现力强的交际符号,以抵制社会群体内部的互相攻击;同时由于居所固定,必须开发更强大的进攻性武器,以对付敌对群体成员
- 必须压制强有力的灵长目本能冲动,不能离开群体中的主体
- 必须养成共享食物的习惯
- 雄性灵长目必须学会养育幼崽,这种父性行为必然是一种新淡定到的行为,因为灵长目养育幼崽的普遍规律是,亲辈育仔的责任完全压在母亲身上
狩猎猿的幼儿依赖亲辈的时间极长,育儿的责任非常沉重,雌性几乎永远被挂在居所生活。在这方面,狩猎猿的新生活方式突然引发出一个与其它典型的“食肉兽”不同的特殊问题。这个问题是:两性的角色必须有进一步的区分。出猎的群体必然变成男性的一统天下。
假如说有什么东西与灵长目的本性对立的话,那就是明确的两性分工。生育力旺盛的一只雄性灵长目动物出猎,而让所有的雌性留在居所失去保护,结果让别的雄性占有,这是闻所未闻的奇闻。无论多少后天的教化也不能使之养成这种习性。这就需要社会行为上发生重大的转变。
解决问题的答案是形成两性的一对一的配偶关系。雌雄两性的狩猎猿必须要产生爱情、彼此忠诚。在许多别的动物中,此一现象普遍存在,但是灵长目中的配偶关系却十分罕见。配偶关系的形成毕三功于一役。
- 首先,这个关系意味着雌性与各自的雄性结成固定的关系,雄性外出狩猎时雌性也忠贞不贰;它意谓着雄性之间激烈的性角逐大大减少,这有助于培养合作精神;如果要集体狩猎成功,不仅要让强壮的雄性而且要让体弱的雄性各司其职;体弱的雄性也要唱主角,而不能被推到社会的边缘,不能象其它灵长目动物群体中那样,强壮者称霸,体弱者服从。
- 而且,由于他开发出了致命的加工武器,狩猎猿在巨大的压力下也不得不减少群体内部不和的根源。
- 第三,一雌一雄的繁殖单位还有另一层意义:后代因此也受益匪浅。幼儿成长缓慢,培育和训练幼儿的任务沉重,这就要求一个与之相应的聚合力很强的家庭。在其它的动物群体中,无论是鱼类、鸟类和哺乳类中,只要育儿的重担对雌性的压力太大,都可以见到牢固的—一相配的雌雄对子,它们在繁殖期被有力地扭结在一起。在狩猎猿的身上,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文化发展给我们带来越来越令人难忘的技术进步,然而凡是技术进步与我们的基本生物特性发生冲突的地方,技术进步都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我们作为狩猎猿在早期生活中形成的基本行为模式,在我们现今的一切事务中,仍然鲜明地崭露出来;无论我们从事的任务有多么高尚,我们祖先的基本行为模式仍然要露出马脚。以更粗俗的活动而言——诸如饮食、惧怕、攻击、性、育儿,倘若其组织手段只是文化,我们无疑应该能更好地控制它们,以这样那样的方式使之改变,使之更适合技术进步对活动组织方式日益非同小可的要求。然而,我们并不能完全靠文化手段来组织。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在我们的动物本能面前低头认输,暗中被迫承认自己体内躁动着复杂的动物本性。如果我们坦白诚实,我们就会承认,我们的祖先在自然选择的遗传变化中所获得的动物本性,也必须经过数百万年的时间,而且必须经过同样的遗传基因变化过程,才能够发生改变。与此同时,只有以恰当方式去设计我们的文化,使之不与我们的基本动物需求相冲突,使之不压抑我们基本的动物性,那么我们复杂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文明都会繁荣昌盛。可惜,我们理性思维的脑子与我们直觉感性的脑子并非是永远和谐的。
他的主要麻烦是由文化发展和遗传变化的不平衡引起的。他在文化上的进步突飞猛进,总是走在任何新的遗传基因变异的前头。而他的基因则较为稳定,老是掉在后面。他常常要受到提醒:尽管他在改造环境中取得巨大无比的成就,可是他骨子里仍然是一只地道的裸猿。